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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次在一个饭局上,有人问我:你是做什么工作的?
我说:记者。
然后就是奇奇怪怪的走向。
他说:我挺讨厌你们这职业的,你有什么想不通的?
我的内心就在嘀咕,这人是疯了吗?是我说错了吗?还是他听差了?我说的是“记者”吧?不是“妓者”吧?
他说,经常有人拿着记者证去他们公司要钱,不给钱就报他们的负面新闻。
哥哥,每个行业都有害群之马和灰色地带,这是也许是你看到的。
但我看到的更多的是,分布在法律、教育、医疗、环境等不同条线的记者们,依然会在工作要求下,力图介入事件并揭示问题。
新冠期间,我那些在一线的朋友们,他们不比医生轻松,但却没有医生那么好的防护,还有朋友在尘肺病的村子里待了快一个月一身红疹,也有朋友三次踏入新疆,三次被遣返……
地震现场的记者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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前阵子,看到报社被收购的消息,那一天都太难受了。这天,终于还是来了。
新媒体、数字时代的冲击,越来越多的东西,我们都留不住了。
《纽约时报》也把自己的大楼抵押了出去。他们还有大楼可以抵押,其他的呢?很多报纸、杂志甚至是电视台,一夜之间,说没就没了。
那些90后、00后们,笑我们这些“老人”总是在第二天才讨论,他们前一天晚上就在微博上看到的信息。
有什么办法呢?出身是写在血液里的,而时代,是我们最大的出身。
经历过传统媒体的人,和一生下来就有了ipad的人,思维注定是不一样的。
我不是一个老派的人。我知道新媒体是好的。媒介本身不是信息,信息才是媒介。这是一种进步。
报道台风情况的现场记者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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麦肯锡曾经说:曾经有那么一段时间,新闻甚至不是一个行业,而是一种召唤。
高尚又羞耻。
前阵子看直播一半被中断,凤凰卫视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凤凰卫视了。
这不全是凤凰卫视的问题。从各家深度报道部门被裁撤,调查记者的式微,办了19年的锵锵三人行被停播,一步一步,媒体早都不是当年的媒体了。
土壤不一样了,种子能怎么样呢?
十年前的春天,我去报社实习。那一年,正好是“阿拉伯之春”。整个阿拉伯世界都充满了希望。
那一年的我,简直和阿拉伯社会的人民一样充满期待。一无所有,但奋勇向前。
但这些期望很快就破灭了,阿拉伯之春成了阿拉伯之冬,社会回到原有状态,要么面临比以前更严酷的环境。
我的情况也差不多。
总会有人问:你怎么不去做调查记者?
原因很简单,因为我想“活着”。
年纪大了,也不想让自己那么累。至于调查记者几个字,我也只能是那句:虽不能至,心向往之。
这个冬天,北方的树叶到现在都还没落尽,阳光打在脸上,记忆像树叶一样,偏黄。
尽管限制必然加剧,但我依然能在这个行业感受某种“传承”。至少现在,还不用完全悲观。
致敬报业的黄金年代、致敬新闻专业主义、致敬那些激荡人心的新闻......
让过去过去,让未来到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