回首在《衡水日报》滏阳花版发表第一篇散文,是在年秋天。那时候我能看到的《衡水日报》非常有限,父亲偶尔拿回家的几张旧报纸,都被母亲剪了鞋样或是打了袼褙,我必须要在母亲用这些报纸前尽快读完。父亲工作的兽医站订有一份《衡水日报》,送报纸的是当地村里的一位村民,他平时要下地干活,往往好几天才把报纸送过来,有时候是他七八岁的孩子代送,那报纸经常有缺失的。父亲和同事经常要出诊,有时候兽医站会锁大门,报纸就塞到了大门下。那大门顶只有很窄的一个砖垛,被塞进来的报纸被风吹日晒,甚至雨淋,让我觉得非常心疼。
那时我刚中学毕业不久,每天需要做的就是跟着母亲侍弄家里的几亩责任田,给棉花整枝打叉我总是弄不好,下地割麦、割谷子,我总是不会捆钥儿,经常被母亲唠叨,我看不到希望,写了一篇抒发郁闷心情的文字,誊在方格纸上,寄到了衡水日报社,我觉得我这愁云密布的心情一定会引起人们的共鸣。当时的副刊编辑王奎申老师看到这篇稿子后,很快给我回了信,开导我说这个年龄不应该这么消沉,应该是正如初升的太阳充满朝气,并给了建议让我修改。收到回信,我非常感动,很快扭转了思想进行修改,再次投递出去。
这时候我开始到乡镇企业上班了,不能经常看到报纸,父亲单位的几个同事,都会往家拿报纸,附近的村民也经常来要报纸。等了一段时间,我没有看到这篇稿子发表出来,慢慢泄气了。直到有一天,父亲一个在县城居住的同事突然说起,在县城的局机关看到《衡水日报》上有一篇文章,署名和我一样,但是看那内容,又觉得不像是我写的。我问他具体内容,他也没说,因为他不大相信,这样的文字会出自我手。父亲在旁边埋怨我说:“是骡子是马你拉出来遛遛。”
我不敢确定那稿子是我写的,但是又抱着一线希望,到处找报纸,终于找到了这一期,我的处女作《正是红日喷薄时》让我读了一遍又一遍。此后,我不放过每一个能读到《衡水日报》的机会。除了父亲单位,工厂的办公室、亲戚家的商店内,都有《衡水日报》,每次我都如获至宝,反复阅读。在车间上班,工友们休息聊天的时间,我坐在角落里在小纸片上写下一点一滴的文字,那个装订车间地上是成堆的碎纸边和废篇,我可以随便捡起一张来写。就这样边工作边写稿,我的小文章不时在《衡水日报》发表。副厂长是我们村的,一次他从办公室拿着刊有我文章的报纸来到车间,惊喜地对我说:“这是你写的吧?”我害羞地点点头,心里想说把这张报纸留给我吧,但是他很快又把报纸拿走,去办公室传着看去了。那篇小稿其实也就是几十行,占了很小的一块,但是对我来说,喜悦却是充足的。
后来,家里接手了小商店,同时开了小饭馆。有一次,一个在信用社工作的大伯来吃饭,等人的工夫,他看到了桌子上有我稿子的报纸,时间是晚饭时,这位大伯高兴地拿起报纸却看不清字,他说眼花了,没戴花镜,当时我家那灯泡也才25瓦,大伯搬过一把凳子,放到灯底下,站在凳子上就着光亮看,终于读完了,对我赞不绝口,我兴奋地忙里忙外。
在《衡水日报》发表过几篇文章后,我耍起了小聪明,一遍遍誊写太费劲了,那时候有复写纸,我誊写时垫上两张复写纸,写一遍就是三份,我想的是如果报纸不发,我还可以留着底稿日后修改,誊完后我把复写的一份寄到了报社,王奎申老师很快就给我回了信,批评我说复写的好多地方看不清楚,这是对自己文字的不尊重也是对编辑的不尊重,我惭愧不已,立马重新抄写并诚恳道歉,稿子很快发表了。
这样一位一直支持我的伯乐到底长什么模样我都不知道,那时候别说报社了,衡水我都没有去过。在一个夏天的中午,趁家人午睡,我偷偷骑上自行车到县城,买票坐公共汽车去衡水,那时候公共汽车都是私人的,我坐上去好久了,车还不开,我几次问老板兼售票员,她都说:“快了、快了,等人坐满了就走。”我好怕因一点点意外而去不成。终于坐到了衡水,按照那个售票员的指引我下了车,新华路南几排红砖墙的瓦房就是报社,我终于见到了王奎申老师,他的大办公室内还有其他几个编辑,王奎申老师态度和蔼,谦和儒雅,像长辈、像老师,说了几句话我就匆匆返回了。到家已是傍晚时分,母亲听说我去报社的事,并没有责怪我,让我长舒了一口气。
此后我写了许多身边的人物,有坐轮椅的修表人、有退休厂长当门卫,也有下岗女工创业的故事,每一篇,都引起了身边人的