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TUhjnbcbe - 2023/12/6 5:12:00

茅永辉编辑

燕子图片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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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君与丈夫青梅竹马,毫无悬念地一路同学,一同进厂,然后结婚生子,但是,天长日久,文君的美丽诗篇未能阻挡住丈夫的粗鲁,终使婚姻破裂。由此性情大变的儿子,让文君感到崩溃,甚至想发疯,在儿子班主任的一番开导下,得到些许宽慰和温暖。就在这时,突然得知前夫在车间受重伤,文君嚎医院。

(一)

婚姻,若非天堂,即是地狱。文君她早就知道有这么一说,但判定不了这句话到底是谁首先说出的。有记载是德国的一句谚语;有的认为是出于英国一位著名剧作家的笔下;还有的表明是美国的一位*治家所说。在文君这里,那些都已经不再重要,重要是自己的遭遇触发了某根敏感的神经,居然想到:“逃离婚姻地狱,是天底下唯一不值得庆贺的事。”这将会是自己第一个说出来的吗?文君苦笑着仰了一下脸。

就在几分钟前,刚刚变为前夫的他朝文君问:“还一起去吃顿饭吗?好说好散。”文君淡淡一句:“省省吧。”心里面正巨浪滔天:还好说好散?怎么,难道还打算一手领取离婚证书,一手撕揪着我的头发?都这个时候了,却想起来学影视剧里的那一套,一起吃顿饭,玩浪漫呀!影视剧里那么多描写夫妻恩爱的画面,怎么不早早地、好好地学学人家呢?

也许是为了避免与前夫从同一条路返回,文君她故意朝江堤方向走去。粉的桃花,金的菜花,想躲也躲不开,仲春的阳光下,草的清香与花的浓郁,简直就是让蜜蜂与蝴蝶迷路的节奏。这样的天里,也适合离婚吗?七想八想,文君很自然地就想到10多年前。那时,江堤这边满目都是原生的、本真的,处处肆意着芦苇与蒿草,阡陌纵横间,直至那密匝的芦苇丛中、蒿草蓬生的埂子,填满了他与文君的身影,踏遍了文君与他的足迹。大多数时候是融洽的、开心的,他牵着她,她挽着他,蹦蹦跳跳,大呼小叫地与芦苇荡争风头,跟江岸比高低;有些时候也闹别扭、生个气,他找她,她寻他,三转两转,不是芦苇荡遇上,就是在江岸边撞怀。无论是哪种情况,江岸外的一道道丁字坝,如同慈祥的老人,眯缝着眼,静静地看着,时而仿佛还会忍不住乐呵几下:瞧瞧,这年轻人啊!

(二)

文君和丈夫家,几代都是住在同一条街上,相距不过百米。爷爷这一辈,丈夫家那边开了一间修理铺,说是“除了不修屋子不修人之外,什么都修”,当然是夸张的,反正涉及居家过日子的大小家什,几乎都能帮着搞定;文君家这边呢,开了个面食馆,蒸馒头包子,炸油条麻团,外带轧面条。只要是吃的面米类,谁能想到、谁想吃到,还可以临时定做。不用说,到了父辈,都是“老三届”,那两个比亲兄弟还要亲的兄弟俩,恢复高考时一举命中,迈入了做梦都能笑出来的大学门槛,然后就是一律的包分配,“干部”身份。两个“干部”自己还在谈恋爱的时候,就山盟海誓立下:只要是一对龙凤,必须做亲家。天遂人愿,文君她和他,一路从幼儿园、小学、中学、大学,到江堤边的芦苇荡,再到婚姻殿堂,毫无悬念顺风顺水。

与父辈不同的是,文君她和他那时,大学生已不再稀奇,“干部”也没人再包,“全员合同”是大势所趋。在这种情况下,文君她和他,为了回到父母身边,回到自己熟悉的城市,既没考研深造,也没去别处更大的地方谋更理想的工作,而是一同进了当地的老牌企业电机厂。

婚礼前一周,小两口才去做的结婚登记。刚撂下签字的笔,文君便一口一个“夫君,夫君”,夫君不免讥笑。文君理由十足:“不得习惯习惯,适应适应吗?”丈夫说:“有你喊的时候。还别说,咱俩以后都成‘君’了呀!”妻子当即不同意:“我的‘君’是指品德高尚的文化人,你的‘君’充其量就是个男主人吧。”

不知不觉中,小两口说着笑着又来到江边。丈夫随手掐住一朵不知名的花朵:“喏,野花幽草的,你来一首吧。”文君略一思忖,趁兴吟赋道:“红艳一枝春风里,与君闻芳不可识。”文君早在上初中的时候,就是学校有名的小诗人,创作的诗歌连续在当地报纸刊登后,报社还专门派记者做过采访,写成了人物访谈。这时,文君即兴吟来的诗句,丈夫从心底里称妙,却故意作毫无反应状。文君眼一白:“怎么?嫌我的诗句不够好吗?”丈夫抿嘴一乐:“我看重是你的心意。”妻子大喊:“还是说诗句不够好呀!你别忘了,这花那花的,再漂亮也遍地都是,我的诗句可是唯一的。”丈夫只得讨饶:“好,好,我的大诗人。”“是不是大诗人的先不论,我至少可以做到随手一抓就是一首诗。”一听文君说这,丈夫“哈哈哈”大笑不止,妻子纳闷间,丈夫调侃道:“快了快了,保证叫你一抓就是一手屎。”妻子的拳头雨点样落在男人肩膀头上,大声诵出古代卓文君的诗句:“愿得一人心,白首不相离。”

(三)

一首诗的功夫,儿子呱呱坠地。大汗淋漓筋疲力尽的文君,顾不得缓一缓歇一歇,迫不及待抚摸着儿子的小脸蛋,不禁想到了苏东坡的那首充满戏谑意味的《洗儿诗》:“人皆养子望聪明,我被聪明误一生。惟愿孩儿愚且鲁,无灾无难到公卿。”诵罢竟忍不住想笑,又调皮地望着一旁欣喜中的丈夫,轻轻又清晰地脱口说道:“宝宝无论是太阳,还是星星、是月亮,我们俩都望见了他带给的一片晴朗。有子贤与愚,何必挂怀抱啊!”引得医生护士们赞口不绝,都说:“肯定是个小诗人,将来你们是母子诗人。”

当一阵狂喜落定的时候,文君她很快意识到,小家的生活,有了儿子的小家生活,并不全是“诗和远方”的浪漫与神往,常常黏上自己想甩都甩不脱的还有“一抓就是一手屎”的不堪和艰辛。诗人倒也坦然,这就是生活,这才叫生活呀!自己的双重角色就是,一边是诗的骄子,一边又是烟火的宠儿。何况,“一抓就是一手屎”的情景,未必不能成为一首诗的,儿子不就是自己最美妙动听的一首赞美诗吗?

谁能想到,在之后不太长的一段岁月里,正是因为诗,在这个小家中酝酿成了一场扑不灭的烟火。至少,从丈夫日积月累的所言所行中,文君她只好得出这样的答案。丈夫在厂部科室,那里男男女女的,一天到晚有说有笑,彼此间亲亲热热;文君在车间,虽不比厂部那边有太多的闲情逸致,但偌大车间,优势就是人多,年轻人占比高,气氛轻松活泼。有一天,丈夫突然带着那种语调朝文君说:“你那些诗歌,又是登厂报,又是发表在报刊上,怎么大多是些情啦爱啦的?”

“对啊!我最擅长的就是这类诗歌。”文君又特意加上一句:“从来都是,你又不是不知道。”

“这我知道,问题是诗歌里面那许多‘你’和‘他’,都是有所指的吧?”

诗来自生活,丈夫他这是要将诗还原回生活吗?文君一时找不到更合适的话应对,随口说:“可能是吧,艺术感觉,我也说不清楚。”丈夫瞬间大吼起来:“果真这样啊!那么是指我吗?不是我的话,那又是指谁?”文君一愣,不再辩解,转身去到儿子小君的房间。

儿子瞪大眼睛,只一个劲叫着:“妈妈,妈妈。”文君抚摸着儿子脸蛋,依然是产房里第一次抚摸时的那个手法,一样的轻,一样的柔:“宝贝,没事没事,爸爸是开玩笑的。”

好窜好动、能说会道的丈夫,在厂里面有一大帮闺蜜、哥蜜,常常聚餐闹腾;文君也有好些个工友兼文友,都是以诗以文聚到一起的。既然丈夫那帮人可以经常闲吃瞎玩,那在文友们再三鼓动下,文君他们偶尔小聚上一次不为过吧。这天,文君他们的笔会刚刚开始,尚未切入正题,丈夫铁青着脸推门而入,众人惊愕中忙问文君:“你有事吗?”丈夫那边强作笑颜:“也没什么事,我只怕她自己回家不安全,专门过来接一下。”文君没心思去想尴尬与否,对大家点点头:“你们多玩一会儿,我先离开了。”

“砰!”丈夫重重关上车门即吼开:“你偷偷与一帮不明不白的人吃吃喝喝,什么意思那?”

文君不再忍让:“什么什么意思?你经常那样吃吃喝喝,又是什么意思?”

“不是,吃点喝点可以,为什么要偷偷的?”

“谁偷偷的?”

丈夫直觉得理在自己这边:“不偷偷的,为什么事先不说一声?”

文君真想发笑,又实在笑不出来:“你每次吃喝,跟我说过吗?再则讲,你最近快一个月了,和我说过话吗?”

争了一路,吵了一路,上楼进到家门,余怒未消的丈夫竟然一把揪住妻子的头发:“你不就要听我说话吗?现在说啦,你满意了吗?”

是丈夫一直在变,还是自己毫无察觉中一直在变,文君她始终想不明白,也不可能想明白,唯一能确定的,是夫妻间的感情肯定变了,而且变了很多很多。文君有时还想到,丈夫他会对自己动手吗?文君认为,也许会,也许不会。此时,算是有了明白无误的揭晓。但是,丈夫他下手怎么可以这么狠呢!

“爸爸,妈妈,你们在干什么!”儿子闻声从他的房间冲出来,带着哭腔。

文君赶忙上前,拦住儿子,揽着儿子,伸手要抚摸儿子的头:“宝贝,没事,我们开玩笑呢!”

“你们骗人!”儿子挣脱开,尽全力关上了自己的房门。

天旋地转的文君,还在不停地想,打人者,是不需要理由的,非要理由的话,那便是“想打”;挨打者,天生就有理由,理由是挨打的非我莫属。剩下的只有拳头,恐怕只有拳头,才是独一无二明显的过错方。

风暴终归会平静,往下走,要么阳光,要么阴沉。

(四)

小君已经四年级。班上每次写作文,向老师都是第一个批改小君的。向老师担任班主任兼语文课,课余时间喜欢文学创作,多年前就爱读文君的诗作,很是仰慕。有一天得知,小君的妈妈就是文君时,欣喜之情简直无法形容,当时就想,什么时候能与这位家长成为文友呢?

老天真会作弄人。自己的这位未来文友,怎么还会摊上如此的家庭境况!向老师两指间的这根香烟,只吸了起初的一口,这时已马上要燃到指缝,小君的文字变得越发模糊起来:“爸爸狠劲拽着妈妈的头发,居然像发了疯一样,还想将妈妈的头撞向花架,妈妈大叫:‘你要干什么!’我惊呆了,不知所措。妈妈一边想挣脱爸爸凶狠的手臂,一边还不忘记紧紧护住揽住我,对我说‘我们开玩笑呢’。妈妈,我还没长大,还不会讲什么道理,当时也吓懵了,但我静下来后就想,爸爸每次冲你大吼,您都说是‘开玩笑’,现在对您大打出手,您还说是‘开玩笑’。妈妈,您不是在和儿子‘开玩笑’么!”

向老师三十大多的年纪,虽然说一直单身,但平时大量的阅读,对家庭生活、夫妻情感之类,也是感悟多多。看了小君的作文,全然一种感同身受。心情稍稍平复后,向老师便在小君的作文之后,工整地写下:“《梦溪笔谈》这部具有世界性影响著作的作者沈括,想不到晚年时娶了悍妻张氏,热衷家暴的张氏,不仅掌掴耳光,有时还可将沈括的胡须连皮扯下,儿女们边拾边哭。更想不到的是,张氏死后,沈括整日精神恍惚,闷闷不乐,投水自尽被救后不久,即郁郁而终。”写罢,特意画下多个重重的感叹号。

小君只敢把作文簿拿给妈妈看。文君边看边落泪,自己难过还在其次,主要是一时想不到合适的话跟儿子讲。懂事的儿子只默默给妈妈擦着泪,并不想听妈妈解释什么。儿子最希望,妈妈就像她写的诗歌里人物那样幸福,要么就是能将所有苦难和悲伤化为一首歌的女神。

文君她,对善良睿智的向老师很能理解,并很有几分感谢之情。作为一个老师,自然不太好过问学生家庭内部的事,但学生写出了这样的作文,总不能无动于衷,总会因受到触动而展露某种情感,表达某种态度,即便方式方法上可能是委婉的、隐晦的。向老师写下这么一段文字,绝对不是在为家暴正名,那又是何用意呢?是讲单纯的家暴并不代表夫妻感情破裂吗?文君的头脑中乱糟糟的,但也能感受到,向老师他是一片良苦用心,他一定在担心自己的学生,怕有一天会离开爸爸,或者妈妈。起码,他也是不想让自己喜欢的学生,整日生活在恐惧与不安之中。

丈夫他已出差多日,文君想利用厂里的倒休,独自去江边走走。这10多年里,总共来过这里几次,用一只手的手指都能数过来。江堤两侧的原生风貌,早被时尚靓丽的景观带替代,文君漫无目的地东转转西转转,景色就让它景色着,此刻内心好容易有了一份难得的宁静,这份宁静,是文君她久违了的。“忽匆匆,三月桃花随水转。飘零零,二月风筝线儿断。噫,郎呀郎,巴不得下一世,你为女来我做男。”卓文君,那是古代四大才女之一,她与司马相如可谓是患难与共、情深意笃,就这样,不还是差一点让夫君厌弃么?文君她真想狠狠取笑自己,什么时候,什么心境,还能想到这么个诗句,还去想什么古代才女。“我做男”?那万一女的是那“悍妇张氏”呢?远处传来那首听得烂熟的小提琴协奏曲《梁祝》,这首在从前怎么听都好听的缠绵动人的爱情曲,这会儿听上去只剩下一种衷婉忧伤、如泣如诉。

(五)

文君的婚姻,到底还是走到了尽头。

那住家还是这么个住家,可是,已经是一个没有了欢笑的框架;自己还是这么个自己,可是,已经变成一个丢失了灵*的躯壳。文君抬头看看天面,又来回瞧瞧四壁,一切都那么陌生,就连茶几上那个摇来晃去的小摆件,也在探头问自己:“你是谁呀?”文君脑袋里空空的,往日那些争着抢着向外涌的诗句,都不知躲去了哪里。不过,还不至于彻底的六神无主,哪怕没有了一丝一毫的情趣。“既生快,何生痛!”文君的脑子稍一转悠,就遐想到:自当有了“快乐”和“痛苦”两兄弟,把世间很多事情搞复杂。有时候,不但要快乐地拥有快乐,还要快乐地拥有痛苦;有的时候,不但要痛苦地拥有痛苦,还要痛苦地拥有快乐。

用不了半个小时,小君就该放学回家。将近三个月,在文君记忆中,儿子和自己说的话加起来不会超过20句吧?平日倒是从未表现出要离开妈妈的意思,可一到周五,小君起床后的首要事情,就是把自己双休日两天要用的全部物件,拾掇得整整齐齐一样不落,甚至平常积攒下的自认为好吃的零食,也要一起带去给爸爸尝尝。这些,文君都能看开。让文君感到苦恼,有时候差不多可以讲是愤怒的是,儿子怎么越来越像他爸爸的那副德性,明明是他的不对,你和他讲一百句,人家连一声都不带吭的,才不管你是气死还是急死。妈妈知道儿子你不习惯、不开心,我也同样呀!每当你只要感觉到妈妈将会提起与从前有关的事情,你都可以扔下一切跑开去。我的儿子啊!

晚上,和往日一样,儿子闷头写作业,文君闷声陪在一旁。

“儿子。”文君轻轻叫了一声,儿子没应。

“小君。”小君依旧没吱声,文君直接说:“这么简单的题目,你怎么做错了呀?”

儿子本想扭头望一下妈妈,但刚扭过一半又扭了回去,继续写他的作业。

“难道我又把话说重了?‘这么简单的题目’的确是不必要讲的,在孩子看来,是不是有贬低的意味?”文君苦不堪言,又想:“自己变得连一句话都不知道如何说了,还怎么和儿子沟通!”

“儿子,小君,你做错了就是做错了的,改过来就好。”妈妈缓和一下语气,变得更加小心翼翼,儿子小君这边照样不理不睬,无动于衷。

“妈妈知道你迟早会改过来的,但为什么非要跟我犟呢?你非要气死我呀!”文君越说越来气,忍无可忍,顺手便扇了儿子一下。儿子没喊没叫,只是停了停作业,也就很短的时间,继续开写,跟什么事也没发生似的。

“小君,你停下!”妈妈大叫了起来:“你到底想怎么样,你到底要我怎么样!”

这一下,儿子停下作业,坐在那里一动不动。

“你也不很小了,莫非不懂得妈妈是为你好吗?”文君淌着泪,嘶哑着嗓子。

儿子慢悠悠站起,手扶桌子面朝墙:“妈妈,爸爸打你,也是为你好吗?”没等说完,小君他大声哭了出来。

“你还狡辩!”见到儿子这样,文君话一出口,接着就后悔了。

(六)

文君她顾不上担心那个从前的他,甚至顾不上担心儿子小君,只担心自己,担心自己有朝一日会发疯,一发而不可收。

向老师耐心听完文君的一大通,并未感到太突然。小君最近的一举一动,做班主任的都看在眼里,不会不联想到许多。不过,有学生家长对自己倾诉这么多的,还是头一回。

“小君妈妈,谢谢您对我的信任,我们都是为了孩子的学习和成长。”向老师说着,心里觉得讲的这些太过公式化,随即变了变话风:“我常常拜读您的诗歌,很早就是,您那么强大又浪漫的内心,一定能面对和处理好所有的。”

“谢谢向老师,小君一直讲特别喜欢您。今天正好凑着开家长会,耽误您这么多时间。”文君思量一下,又说:“其实,我本来也打算专门过来找您的,您在如何与孩子交流沟通方面,肯定有很多好的想法。”

向老师笑笑:“也谈不上。现在的孩子接触事物多,懂的东西也多。”经过一番快速思考,向老师还是决定不把话讲得太直接:“孩子心里有话,但年龄毕竟还小,并不会和大人说很多的道理,即使讲一点道理,也可能是断续的,没有什么所谓的逻辑。正因为这样,做家长的才更需要耐着性子倾听,不要轻易打断,更不能嫌弃和反驳。”文君默默点头。

今天家长会的主题,是就“延时服务”展开交流,重点是听取家长们的意见和建议。向老师刚作过开场白,大家便小声议论着,能感觉到,嘈嘈声中更多的是赞同与欢悦。

“各位家长,上级要求学校提供延时服务,首要的目的,就是解决家长上班不方便接送孩子的问题,尤其是……”向老师不自觉地一吐舌头,话到嘴边,幸好没说出“父母离异”,下意识瞥了一眼小君妈妈,太好啦,她好像在低头看手机,注意力不在自己这边,便从容改口:“尤其是孩子的爸爸妈妈工作生活不在一地,或者一道外出打工的……”

文君她边朝向老师微微一摆手,边走向教室外,是厂办打来的电话,摁掉过一次,紧接着又打了过来:“文君吗?”

“是我。”

“不知道该不该尽早告诉你,你孩子的爸爸他……”

一听对方语气,文君立时全身紧绷,不假思索地回道:“当然,当然该呀,他怎么了?”对方颤抖着声音:“你先别太急,他下车间参加生产作业,受了重伤,医院救治。”

医院名,就在学校附近,便来不及问其他更多,也来不及去与向老师打招呼,医院。就相隔不到两街道,快点,老天爷,让我再跑快点那!

西边的天空,聚起大片的乌云,裹挟着风,翻滚着推过来,“云往东,一阵风”的,可有的时候也不一定,乌云也许会中途突然掉头再往回推,“云往西,披蓑衣”呢!文君全然顾不得这些,一心只想立即赶到他的身边。不管到啥时候,他也是儿子小君的爸爸呀!

世界霎时定格,天地间,只见一个满脸煞白的女人,在无所顾忌地狂奔着,嚎啕着。

作者:茅永辉,江苏省南通市人,公务员,长期供职于山东菏泽,已退休。山东省杂文学会理事。一度以杂文随笔写作为主,近年转而进行散文、小说、诗歌等多种文学体裁的创作。数十年间发表作品百余万字,多有作品获奖和被收录文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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