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能不能写写我们的天才儿子,他现在在精神病院接受治疗,而他的母亲刚刚离世。”年11月,一位父亲给殡仪馆门口,报社拨通电话。
这位父亲名叫金性勇,浙江桐乡人,他和妻子都是青梅竹马,且在50,60年代都受过高等教育。他有两个儿子,大儿子金晓天,72年的小儿子金晓宇患有双相情感障碍。
“双相情感障碍”俗称为“躁郁症”,其表现为情绪高涨和情绪低落两个极端,患者可能会出现自残或伤害他人的行为倾向。
那么,金晓宇为什么会患有躁郁症呢?
年,金性勇夫妻带着俩孩子从上海回到杭州落叶归根。
邻居家孩子在玩具枪中放了一根针,没想到一枪打到晓宇眼睛里,右眼晶体碎了。
从此,晓宇的一只眼睛救看不见了,只能斜眼看东西。
虽然只有一只眼睛,但晓宇的成绩名列前茅,一直在尖子班。
然而,高一的时候,他突然告诉父母,他不想读书了,开始厌学。本以为是叛逆期,金性勇便送他去图书馆体验一下打工的辛苦,
很快,晓宇在图书馆与人起了争执,说一个老顾客是小偷,后来就完全不想上班了,24小时呆在家里,脾气变得暴躁,把家里的东西砸得稀巴烂,甚至直接把冰箱推倒,给电视机灌水,家里一切可砸的东西,无一可幸免。
当时,金性勇夫妻没意识到孩子生病了。
晓宇在家呆了两年,突然说想上大学,夫妻俩喜出望外,高兴地给他报了私教课,晓宇真的很有能力,没补几节课,高考成绩竟只差分成绩进入一本。
他报考了杭大,但因档案里有记载晓宇小学有旷课记录,不被录取,无奈,转去了很普通的大学。
不料,大学没到一年,同学聚会喝了点酒,晓宇病情发作,跑到老师的车顶乱闹。
医院检查,确诊双相情感障碍。
从此,晓宇就再也没去上学,不过他通过自考获得浙大的外语系本科证。
但接下来,晓宇又病情发作,私吞睡眠药,好在母亲发现得及时,捡回性命。
至此,金性勇夫妻也没再有要求:“儿啊,你可以不读书,不成家,都没关系,只要你好好活下去。”
躁狂和抑郁交替间歇发作成为晓宇生活中的常态。晓宇在抑郁期会出现不上学、情绪低落、失眠和自杀的现象,而在躁狂期则会无端猜疑别人、指责他人、狂躁不安并有破坏行为。夫妻查了很多精神方面的书,也看了精神医生,通常来说,躁郁症患者有一两次轻生的想法后,后面便不会了,但谁都没法确保,晓宇什么时候发作,会因为什么发作?
年开始,金性医院检查。
他不想与人打交道,于是把自己关在家里。晓宇在喜悦和孤独之间摇摆不定。错综复杂的病痛和孤单,深深地影响了他。
突然,年,晓宇想自学语言,金性勇冒着被砸坏的风险,买来台式电脑,他就看国外的纪录片,电影,播放中文版,英文版,带字幕,不带字幕,一个片子看无数遍,理解并能说,无数的简单重复。
他的心中有太多的热情和渴望,以至于破碎的晶体和情感障碍都无法阻挡他前行的步伐。
最终,他靠自学6年是时间,学会了他自学了英语、古文、法语、俄语、日语.....完全成了一个语言天才。
但这个时候并没有人知道。
一个偶然的机会,南开大学出版社的朋友,知道晓宇没上班,便让他帮忙翻译一篇文章,没想到,晓宇以惊人的速度及准确率完成了,出版社很满意,便将整本书交给晓宇翻译。
从此,晓宇就完全踏上了翻译的道路,病情也很少发作了。
在接下来的10年里,晓宇只拥有一只眼睛的视野,却完成了22本外文译著。
这些作品不仅大力宣扬着中华文化,同时反映了晓宇心底的柔软和敏感。他的文字中蕴含着对生命的颂扬,赞美生命的壮丽和坚韧,这触动了无数读者的心灵。
原以为晓宇会出些小差错,但金性勇查询了才知道晓宇的能力,他所翻译的著作甚至比原作更好,为了翻译的更加准确,晓宇会把相关作者的所有作品都看过,有时翻译电影时也会将导演所有的电影都看一遍,出版了22本书,总共近万字,没有任何一个错别字。
晓宇的前半生几乎没有朋友,但金性勇是亲人,朋友,兼助手,他负责收外文样稿、买资料、打印样稿、校稿和寄出样书。每一本书,金性勇都是晓宇的第一位读者。
对于金性勇来说,如果晓宇能一直保持这个状态,那就非常完美!
然而此时,老伴却出现了问题,她开始不记得人,患上了阿兹海默症,生活不能自理。
前些年,为了有钱救治晓宇,妻子炒了很多的股,起起伏伏,折腾了身体。
在母亲最后的年,晓宇从不对母亲发过脾气,还悉心照料着母亲,一日三餐,剥虾,洗碗,帮助上卫生间。这些都是年近80的金性勇所做不到的。
晓宇始终记得,6岁那年,因为他失去了右眼,母亲曾为他流过多少泪!如今,也是他回报母亲的时间。年,母亲走了,而金性勇也已经80岁,他也不知道自己能陪伴晓宇多长时间,他们已经习惯人相依为命,如今妻子的离开,让父子两更加孤独。翻译是晓宇的强心剂,也是他生活的光,早在前些年,陆续有好多出版社联系晓宇。而晓宇的第22本书是在6年受委托翻译的,德国思想家本雅明的《本雅明书信集》,整整5万字,晓宇通宵达旦,仅用1年时间便翻译了出来。然而因为出版社的原因,5年一直迟迟未出版,他盼啊盼,5年的翘首等待。
0年10月,晓宇偷偷一个人前往温州查询情况,然而回来后,突然病发,把一个快递员打掉了门牙,医院带走了。妻子离世,儿子又病发,此时的金性勇感到无力,于是出现了开头金性勇给报社打电话的那一幕。
媒体由此