□孙昌建
让子弹飞一会儿,是电影台词,而让一只球飞一会儿,且一飞就是四十年,这球就是足球,这球就是世界杯足球。
看完阿根廷和沙特阿拉伯的比赛,让我想起四十一年前,那是在世界杯亚大区的预选赛上,中国队在0比2落后于沙特队的情况下,最后以4比2逆转取胜。
如果今天按照我所理解的量子纠缠的理论,那么中国队和阿根廷队这两个量子实际上也早就纠缠在一起了。记得在年印度尼赫鲁金杯赛上,中国队曾经以1比0战胜过阿根廷,那一场比赛马拉多纳没有上场,为中国队进球的是有“矮脚虎”之称的赵达裕。
需要先说明一下,中国转播世界杯是从年开始的,正是在那一届世界杯上,阿根廷取得了冠*,荷兰队取得了亚*,而我看世界杯转播是从年开始的,是从预赛时中国队3比0战胜科威特队开始的,所以但凡说起西亚和中东球队,中国队以前是从来都是不怵的,基因中是没有这个怵字的。
但是这世界到处都是基因突变,世界杯也是这样,再说又到处都有量子纠缠,所以一声长叹的事情也常常发生,所以还是暂不纠缠于这一点了吧。
年正式开始看世界杯决赛圈的转播,那是从9英寸的黑白电视机开始的,现在想来9英寸小是小了一点,但也比手机来得大,跟普通的平板也有得一比。也是看了这一届的意大利世界杯之后,才体会到时差的真实存在,如果早看转播,可能高考时世界地理会考得要好一点。然后也知道了还有合理冲撞一说,我理解成“合理懒皮”,这跟市场经济大约有点相似。
中间拦个网的小球,我们一直是不错的,但是球一大,兴奋和失望都被放大了。然后就爱球及乌,竟然去订了一份《足球报》,一订数年,直到换了一个单位。是的,爱上看报,一开始并不是什么日报晚报,而是足球报、体育报刊一类的,包括最早的《新体育》杂志。
渐渐地,从9英寸黑白慢慢转变为清晰度可翻上几倍的彩色电视,遥控器终于可以掌握在自己手里了,前提是等家人都睡了之后。后来发现一个特点,喜欢看球的都是文弱书生,谈起这个波来就会眉飞色舞。
渐渐地,有报纸编辑说既然你会写诗,那也用这种方式给我们写点球评吧,那好办呀,流行歌曲+武侠文风=时尚球评,于是从年美国世界杯开始,半夜看球,凌晨写球评,当太阳升起的时候,就骑个自行车把稿子送到报社去,那也算是穿过大半个杭城了,然后在那里吃早饭,然后再看一场比赛去上班,精力旺盛得匪夷所思,好像免费领了一箱瓶装的荷尔蒙。
而到了年,不用骑自行车送稿子去了,因为家里开始有“猫”了,拨号上网慢是慢了一点,但总是一只脚迈进了网络时代,此生没有妹妹,但总算有了一个伊妹儿。
到了年,天上掉下了个米卢来,这做文章的空间就大了,韩日世界杯是亚洲第一次举办世界杯,实力+运气+福利,中国队搭上了世界杯的班机,那总要有个美好愿望吧,万一实现了呢,无非就是中国队过五关斩六将得了世界杯,编故事嘛,哈哈一笑嘛,谁不会呢,意料之外,情理也之外,且是有杂志来约稿做专辑,一写竟是上万字,看到杂志挂在湖州路的书报摊上,立马去吃了一顿韩国烧烤。
再然后有出版社编辑递来橄榄枝了,说这个很有意思呀,赶快写本书吧,韩日世界杯六月开打,四月底上市是可以热上一阵子的,于是一鼓足气写了出来,书名叫《我为波狂》,波嘛,一语双关,此波和彼波也算量子纠缠吧。
封面设计好了,胶片也出了,但最后还是被判了十二码点球——处于极刑,原因是一位责任感颇强的校对向总编辑报告了此书存在的“问题”,总编当夜调看书稿,可能是觉得中国队拿世界杯冠队这玩笑开得忒大了吧,于是我被罚出场外,坐上看台,出版社象征性地付了退稿费。
想想也是呵,春花秋月何时了,玩笑知多少,今天短视频上中国队夺冠的那些段子,我看了是一点也不好笑了,因为我在二十年前早就玩过了,怎么办呢,关键时候只有阿Q一把了。
许是为了安慰,许是为了弥补,编辑说你写小说吧,足球这么热,篮球也热呀,那一年姚明去了火箭队,你就写一本《我为球狂》嘛,你写,我来出。好吧,这位编辑所编的《我为歌狂》已经红遍大江南北,于是我就开始编故事了,先想好结局,再往回传球,一脚一脚地传,一字一字地码,码完十五万字,就一个长传冲吊,射进了上海人民出版社的大门。
《我为球狂》印出来时,一看印数吓了一跳,一只手(指)数不够,就用了另一只手(指),数来又数去,是80万呀!可编辑跟我说,多印了一个0,实际上首印是8万,小失落大欣慰,后来一个月不到又加印了7万,“狂”成这样,夫复何求,要知道那一年是年的春天,上半年“沙斯”暴发,图书发不到北方,基本是在江浙沪皖地区发行。
还有一个细节,只有自己知道,我是首次将自己的QQ号嵌进主要人物中,所以有个一两年时间,有不少读者朋友来加我QQ号,我则声明我是此书的作者,不是小说中的杨奔奔,读者们表示不解,总以为我是在骗他们。骗是的确存在的,当时在中山北路的一家二手书店里,我发现了盗版本,我就买了两本,一本自留,一本送到市场执法队,执法队员打了一个拿进去,拿进去!
然后趁热打铁,又接着写了《我为星狂》《我爱跆拳道》这两部,完成了校园三部曲,当编辑约我再写一部“我为赛车狂”时,我踩下了刹车,因为当时正在学车,还是不敢狂,而且杜甫也说了老夫聊发少年狂,我虽不是老夫,但聊发就可以了,不能春来发几枝般地常发。
就这样我为球狂四十年,球也为我而狂了四十年,从到,那只球在空中已经飞了四十年,只是球评已经懒得写了。以前所谓的球评,基本都是王顾左右而言他,你看当年写球评的人,后来都去写时评和小说了,这也是一种狂呀,你想想,连足球都不能批评,你还能写什么呢?
不写了,好好看球吧,日本和德国的比赛开始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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